【周叶】山外山(第一章·修)

各位好久不见!【掌嘴

暗搓搓来开新坑,周叶神仙paro,第一次尝试这种题材,欢迎捉虫和讨论!

很久没码文了战力渣,不会坑,尽量写,主基调一贯傻白甜HE咯0v<

全文已经修改

***

 山外青山楼外楼,西湖歌舞几时休。

    古诗写得好,一句就道出了杭州城——现在叫临安城的三大盛景。

   

    山外山,楼外楼,西湖。

 

    诗里的顺序是如此,可若要让临安人介绍这三处,却是要倒着来的。

    西湖,古时便是诗文传唱的名胜,自苏大学士整治淤泥、修缮堤坝,到当今圣上定都临安,无人不知西湖之名,正如诗中所言:“欲把西湖比西子,淡妆浓抹总相宜。”

若说西湖是大自然的美人,那么西子湖畔楼外楼里住的,可就是真真正正的美人了。歌舞不休,美人如画,让楼外楼不仅是临安群花所聚之处,更是开金花、结金果的销金库。人说没来过楼外楼的王公大臣非上流,没看过楼外楼百花斗艳争魁首的盛景那真是枉为临安人。

而那山外山的名声由来,也和人有关,只这人不是凡人,而是一位仙人。传说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后,他的铮铮脊骨化为了太元圣母,圣母妙手拂过天地间的混沌,栽下第一棵树,树上长出的第一片叶子化为东王公;又疏通第一条河道,道中流过的第一缕水化为西王母。自此,世间万事万物才鲜活了起来,有了气,有了灵。

临安在东方,这山外山上的传说自然是和东王公有关了。太元圣母栽下的那棵树,相传就在东海之上蓬莱仙岛扶桑宫,树上吸收天地间阳气而长出第一片叶子,因为灵气太盛,刚长成就飞了下来化成人形,穿一身华美绿衣,仙气四溢,自然就成了万物之主,众仙之首,职居紫府,统管仙籍,因此又有“东华紫府少阳帝君”之称,但凡有飞升的男神仙,都要先拜一拜这位帝君。

神仙做久了,看遍万事万物纷纷扰扰,自然是要聪明些的,东王公不仅管仙籍,也掌管人世间的大智慧。早些年人间贫苦落后,东王公心慈仁厚,离开自己修仙的紫府,于朗朗秋日来到人世,第一站就是这山外山,将修仙的经典和为人的道理传到世上,教化百姓。因此,但凡要去科考的书生,没有不拜一拜他的。

人有了智慧,跟着就有了纷争,东王公宅心仁厚,不忍见百姓饱受战争之苦,便又管起了人间战事,哪里有战乱之血,哪里就有帝君踏五彩祥云而来,带走痛苦,留下太平,世人因此又称其斗神。但凡皇家派兵出征,百姓祈求平安,也没有不拜一拜他的。

绕了这么大一圈,三岁小儿想必也都知道了,这山外山上呐,建有供奉东王公——东华紫府少阳帝君——斗神大人的东华观。

 

“可近年来,除了到临安赶考的书生还会来山上拜一拜,这祈福求平安的,可是不敢来了。”赶车的李大福翘着二郎腿,说完这话,端起茶来灌一口,却没有了下文。

和他同坐一桌吃茶的年轻人被吊起了胃口,哪能不顺着李大福嘴角那一抹得意的神色问下去,“为什么不敢去拜了?”

“你太年轻,没见过什么市面,”赶车的拿起搁在桌上的马鞭扬了扬,“我李大虽不说走南闯北,可这临安城里大大小小的事情,却没有我不知道的。”正说着,见到隔壁桌的客人也探了脑袋来听,更是放开了嗓子,“临安现在是太平啦,可几十年前,御驾从北方过来的时候,那仗打的,死了不知多少人,能活着回来的,都说战场上一片漆黑,只有震天的喊杀声和血溅到脸上那滚烫的滋味。相传斗神会终止战争,可那场仗输得那么难看!”

李大福抬眼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一圈人,端起茶碗吞了一大口水,用力咽了,跟着俯下身子,压低了声音给他们说:“就因为输得难看,死了不少人,北方的地又都送给了外族蛮子,所以上头的才搬到咱南方来啦!”

“李大哥,若真有这般大的事,我们怎么都不晓得?”最开始坐在边上的青年睁大了眼睛。

“嘿!”李大福抬手挥开围得太紧的人群,声音又高了起来,“那场仗一直在北方打,而且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,这种事哪会到处说去,你们自然不知道。哥哥我走南闯北多年,又拉过不少达官贵人的车,听说的事儿能不比你们多?”

周围听他说话的人都连连称是,坐在他左手边的一人忍不住继续问:“唉,这位大哥,是不是就因为这个,大家才不拜斗神了?可以前也不是没打过败仗啊……你看这……”说着将手里端着的豆子递给李大福。

李大福也不客气,抓过一把握在手里,又捏起一颗往嘴里扔,“最初当然不会因为这个就断言斗神不灵了。打了败仗吃了苦,当然有不少人觉得自己信错了神仙,但也有不少人说是上头惹了众怒,神仙也不帮。可你们猜怎么着?咱们当今圣上将北方斗神观里所有的神像都撤了,全换了新的,官家的人都在传啦,说斗神之位易主,东王公不再是帝君,而是堕落的鬼神!”李大福边说边摆出张凶恶的脸孔冲众人哼了两声,“你们可别不信!这观里的神像一换,冬天立马过了,春天一到,仗不打了,咱南方的收成还极好,眼看着圣居迁过来,日子可见得一天天就好起来,不是斗神堕落的原因还能是啥?就盼着咱南方的神像也赶紧换了吧!”

李大福说得口都干了,看众人都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,不禁得意起来,正要喝口水再说道说道东王公堕落的事儿,这才发现碗里早空了,他站起身,一脚踏上椅子,扭头冲后面喊:“唉……陈小娘子,再来碗茶!大家都让让啊,让小娘子……”

他拨开人群朝外找人,一眼就看见了老板娘,人正站在边上呢,李大福乐了,不禁调笑,“小娘子也来听哥哥说故事啊,再来碗茶,我继续说!”

“说!我让你说!”还未嫁人就抛头露面营生的小娘子早习惯被调笑,以前笑骂回去也就算了,这次却发了脾气,端起手里的热烫茶就往李大福身上泼,“敢说帝君的坏话,从我的茶摊里滚出去!”

刚入秋,南方余热未散尽,做粗工的李大福还穿着短衫呢,这被热水一浇,立马嚎着跳脚,顾不上细看美人发怒带红的面色,转身就钻进了人群。

水可不长眼睛,小娘子泼出来,围观的人立刻就散开了,有脾气好的甩甩袖子,端出“不和女人一般见识”的面孔也就走了,有多事的挪几步又继续围观上了,更有离李大福近的,被泼了大半,就跟着跳脚发起怒来。

“陈小娘子你这是什么意思,我们听听故事还惹到你了?”一个壮汉挡在李大福身前喊。

原先就坐在桌边的年轻人也被泼了半身,这会儿却立刻拦到了壮汉面前,“爷!爷!您别生气。陈果姐姐没恶意的,山外山这地儿,不管是外山的还是内山的,都知道姐姐家供奉东王公,她一个女人家出来做营生不容易,您大人有大量……”

“哟!她家供奉东王公那是她家的事,还真以为自己是内山东华观里的小道姑不成?道姑也有出来做生意的?这可比东华老儿堕落了还值得大家说道说道,你们说是不是啊?”

李大福被烫到的皮肉还痛痒得紧,一听到这话立马跟着扬声喊了起来:“说的那是啊!”

 

“说的哪跟哪儿啊。”

没想到有个声音插了进来,没精打采的,听着就让人来气。

陈果面上发烫,脑袋里也在烧着火气,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却拨开了将她团团围住的高大黑影,让她吸进一口清冽的空气,堆叠起的怒意顿时失了几分高度。她跟着众人转头朝声音过来的方向看去,只见一青年——

土褐色的布衣,松松垮垮系着的束发带,就差来个人用手指戳一戳便能软倒在桌上的肩背,而那桌上除了一杯茶,什么都没有。

陈果一点儿都不记得她给这样一位客人上过茶,她的茶摊摆在山外山两座山峰之间,但凡到内山东华观参拜的,游山的,从南面进出临安城的,无不有从她这小茶摊经过。是以她这茶摊虽小,生意却不错,她为人热情,又会经营,来来往往的客人,凡照过面的都能有个印象。而现在正被众人目光逡巡的这位,虽看着不起眼,可他手里那根烟杆,就算她这个外行看来,也定是极宝贝的东西。拿着这样物事的人进了茶摊,她怎么会一点儿都记不得?

其他人——尤其是被顶了反话的李大福可没这么多疑惑,仗着边上壮汉给的胆,挺了挺腰,冲那快瘫软下去的青年喝道:“你是什么人?想英雄救美也不先照照镜子,别是看到一张狗熊的脸,给吓哭了!”

众人都笑了起来,那人也跟着笑起来——如果说嘴角扯起的那点有气无力的弧度也可以称为笑的话,“哦,那你倒是该照照了。”说着,还真从松垮垮的衣襟里掏出了一面灰扑扑的铜镜。

李大福的脸立刻涨得和他烫伤的皮肉一般红,他迈开步子冲了过去,心想着不用那壮汉出手爷爷我照样收拾了你个软骨头!

 

走着,想着,然后就趴下了。

 

周围起哄的声音还没断呢,谁都没看到李大福怎么就突然到了地上去,一时没人反应过来,连地上横着的李大福自己也没反应过来。

反倒是差点被他打了的青年先出了声:“这弓不错。”

陈果往他手里一看,确实是一张好弓,沉红色的木,柔韧的弦,正被握在一只修长苍白的手里,这手的主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拉开这张弓的,可他刚才却用这张弓射了李大福一箭。

围观的众人虽都未看清刚才这青年如何出手,可弓在他手里,箭正擦过李大福的脖子,将他的后衣领钉到了地上。

“啊!啊啊啊!——”终于感觉到脖颈边泛起痛意的李大福嚎叫起来,躺在地上用力扭起身体,后发而至的恐惧像夏日里被太阳烤烫的地面,氤氲而起,朝外发散,众人都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。李大福脖子边那被气劲划出的伤口被他的动作挣得流出血来,又热又痒地从脖子边滚落了下去,好像阎王伸出一根手指,从他的脖子上轻巧地划过,冷极了,也热极了。

大家又往后退了好几步,胆子小的更是直接跑了,一时间茶摊里哗然声四起。

 

“我说……”位于喧哗中心的青年掏了掏耳朵,“大家可以散了啊,挺吵的。”

这下子还留着的人也都不敢留了,拽起衣服下摆做着高抬腿都窜出去了,喧哗声不降反升,将青年嘟囔的那句“饿得都快虚脱了,让我省省心吧”盖了过去。

陈果将剩下的几位客人请出茶摊,走回褐衣青年身边。

日光倾斜,万鸟归巢,到了回家的时候,茶摊终于从难得的热闹里静了下来。

“老板娘,再来碗水。”

“你要不要吃点东西?”陈果看他那副摇摇晃晃的样子,不免担心。

“我没钱啊。”青年抬了抬眼皮,配合没钱的说辞终于趴倒在了桌上,那眼皮因为角度的变化抬得更高了,往坏了说叫翻白眼,往好了说,陈果觉得自己的心窝子被“啪”得敲了一下。

“你刚才帮了我,还没来得及谢你呢,要是不嫌弃,我给你端些吃的来……”

“好啊,老板娘你真是好人!”青年满眼闪着“就等你这句话”的亮光,愣是将陈果话尾那个未出口的代表询问意思的“吧”字给截杀在了肚子里。

“……我去拿,你等着。”

 

在青年囫囵塞了三只包子,灌了两碗茶之后,陈果终于知道了他的姓名。

“呃,叶……”陈果想着称呼公子更尊敬些,可那一身布衣,她又怕喊公子反倒尴尬。

对面人看出她的犹豫,对她说,“直接叫我叶修吧。”心里却想着你万一喊出“叶小相公”来,那刚才吃的包子肯定得吐回去。

“大恩不言谢,恩公这是要进城?”陈果看看暮色,猜想这或许是要进城赶考的人,至于考文考武,从叶修这体态和刚才露的那一手,还真辨不出来。

叶修顺着他的视线往茶摊外看去,沉沉暮色笼着两座山峰,披霞衣,覆金光,一片盛景。再开口,却问了个别的问题,“你店里的伙计呢,这不是你的弓吧?”

“是我的弓,只是我技艺不精,只能拉开半张。倒是我家伙计学了之后,射术比我好得多,就给她使了。”

“伙计也是个姑娘?”

“你怎么知道?”陈果很是诧异,她拉不开的弓,为什么叶修会觉得能拉开的也是个女人?

“看上面的握痕不像男人的,而箭与弓交错地方的擦痕不多却杂乱,这说明用的少,而且没用到最好,应该是个半路出家学会用弓的。”

陈果探头细看他指出的几处,她以前可从没留意过这些,而且那点深浅不一的痕迹,竟然还能看出这么多东西来?她像是终于开了眼界,却又不能拉着叶修继续问下去,因为日光快要消失了,再不收拾东西,回山上的路会不好走。

山外山的两座山,将最后一点余晖剪成一个倒着的三角,这个角底部最明亮的尖端汇聚到陈果对面的人身上,愣是蒙出一层又神秘又深邃的灵光来。

陈果逆着光愣愣地看着,耳边又响起他懒洋洋的声音。

“老板娘,你这儿还招工不?我箭术不错,还会用枪。最重要我是个男人,高大威武,一个顶俩。”

“啊?”

“管饭就行,如果能给我点你摊上的烟草就更好了,我刚闻到味儿,还挺香。”

陈果正纠结着该问他“这么便宜的劳动力定是居心叵测”还是问他“你什么鼻子我烟草都装袋子里呢这都能闻到”,想来想去最后问他:“你不是要进城赶考?”

“不是。”

或许是被赋予大自然生命的最后一抹余晖镀上的那层光芒给迷惑了,又或许是被心里这股冲破重重怀疑窜上大脑的信任给蒙了眼,陈果缓缓开口:“行倒是行……”

“好嘞,那我先回去了。”叶修说着站起来往外走,路过摆着锅碗瓢盆的台子时还从一个袋子里摸出烟叶来,悠哉哉塞好点上,就这么抽着朝外山上走。

“你这是要去哪儿啊?”陈果看他方向不对,忙喊道。

“回去睡觉啊。哦,对了,我现在是你的伙计了,帮你一起收拾吧。”叶修又走回来。

陈果瞪大了眼睛看他:“你去外山?”

“我要去供奉东王公的道观。”

“东华观在内山,你走错了……你是道士?”

也对,这般身手,这般气韵,确实很有道士的样子,现今供奉东王公的修道者并不太好过,叶修许是俗世弟子,现在也下山来谋点别的生路了,陈果心想着,又惆怅起来。

叶修顺着她的话瞧了瞧内山,又转头看着外山,问她:“那这山上的道观是供奉谁的?”

“也是供奉东王公的,可那是我爹修得小土观,只是为了报答帝君以前的恩情,不做修道用的,现在就我和伙计住……”

“那我没走错。”

“啊?”

叶修回头冲眼珠子快瞪出来了的美娇娘笑了笑,“我的道观太多了,哪个香火闻着好些就住哪个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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